片名:《台灣競賽短片輯#2》
場次:10/14(六)17:08
主持人:陳穎
與談者:《哭聲》、《大夜》、《海都是海》劇組
Q:請先談談創作動機。
《哭聲》導演陳曉欣:創作動機是想看看自己怎麼去面對不一樣的恐懼。
《大夜》導演江佳諭:我曾經是護理師,也有過大夜班的經驗,當時護專時期實習的時候,也會遇到病人伸出鹹豬手,我一開始想寫臨床性騷擾的經歷,因為自己上大夜班會有一些感觸,像是跟同儕之間的時間會錯過,然後不只是身體、內分泌也會有問題,心靈上會感到孤獨,這才有感而發寫出大夜。
《海都是海》導演郭昕盈:這個主題跟媽媽很有關係,我和母親在小時候時關係不太好,我在2016年開始拍母親的紀錄片,在2018年才又開始靠近媽媽,兩者的差別會是在於「親子關係的和解還有什麼途徑是我可以走的?」之前我有舉辦展覽,主要是在拍攝媽媽,並且訪談她。
我是在2020年寫的劇本,我其實不喜歡自己跟媽媽的關係,所以我在想可不可以走到自己想走的地方;我本來想寫一個女生的成長故事,但還是無法擺脫親子關係對我的影響,然後媽媽元素的加進來是呈現一個滾動的狀態。我也想要講一個女性的成長過程,但好像沒辦法擺脫女性的其他身分,例如渴望戀愛的關係,以及面對社會大眾的桎梏。
Q:我很喜歡海都是海的美術設計,請問導演在角色思考自己為什麼長這個樣子時是用慢快門的方式拍?感覺沒有很順暢,請問是什麼樣的鏡頭設計?
《海都是海》導演郭昕盈:因為我想要講一個很主觀的故事,至於如何在影像及聲音上去呈現出來,我試圖用抽格的方式去做前面的拍攝;另外一方面是想要以輕快的方式講很重要的事情,像是以繪本風、繽紛、好玩的感覺去構思美術設計。
在很主觀的意義以外,還有一點是有時做一件事情,當你不知道對不對的時候,身體會很卡,情感也不順暢,後來才決定在影像上用抽格的方式呈現;然後在聲音上面也做了設計,像是媽媽有很多金屬的聲音,更像是我的感受--媽媽冰冷跟尖銳的狀態,我有設定每一個角色都有其代表的聲音。
Q:請問媽媽被拍的時候有抗拒過嗎?兩人一起看這個成品的片段時看起來還算和平, 她看完的感覺有不舒服嗎?
《海都是海》導演郭昕盈:之前我時不時就拍她,有外人在的時候,她是很開心被拍的。有時候也會覺得我拍夠了嗎?主要看她心情,心情好就可以拍。
讓媽媽在電腦裡看,是要問她這些影像可不可以被使用。觀看的過程其實有蠻大的意義的,我們形成一個距離可以看彼此之間的對話。
跟她一起看完片子的時候她就說她覺得自己不好看之類的,之後又說我講的話妥當嗎?她看到她自己的同時,有進而產生一些感覺,我覺得就足夠了。
在特映會時撥映給親朋好友看,這是第一次在公開場合讓媽媽看這部片,她從那個時候才意識到我們好像只有一點意見不合而已,我們的關係開始有一個很舒服的距離出現,感覺好像可以對她說「不」了。
《海都是海》剪輯林思妤:這個片段是我堅持要放的,在成片之前有一些人會提出一些爭議,例如攝影機對著媽媽好像不妥等等,我作為一個剪輯師,我也在思考我還有什麼組織素材的方式。我一直覺得這些東西是郭郭身體裡長出來的東西,一直在片子完成之後,我問她會給媽媽看嗎?她說會。不管最後是否和解,這個故事才終於結束,我堅持要留下來這部分,讓它有被討論的空間。
Q:《大夜》主要也是探討女生的性慾,這令我想到《迴光奏鳴曲》,請問為什麼想這樣安排?
《大夜》導演江佳諭:我覺得《迴光奏鳴曲》講的是內心孤獨的中年女性,我把它當作一個學習範本,雖然《迴光奏鳴曲》的結局是撞開那個門,但還是有種寂寥跟空虛的感覺,我更像是認同這個感覺。我所期待的大夜雖然是呈現出不同年齡層的女性,但會不會有不同的效果?這是我希望讓大家去思考的地方。
Q:最後外勞跟護理師討論的片段,為什麼要讓外勞去安慰她?
《大夜》導演江佳諭:我想說如果我是阿莉我會怎麼去看這件事?我不相信是杏如拿起那隻手,而是阿公的老毛病又犯了,她的第一個反應是在想,護理師被碰了會不會心裡有點難過,然後我也去跟她說其實我有遇到過這件事情。
我想呈現的是,因為杏如是主動拿起阿公的手,阿莉說出口的話就像是當頭棒喝一樣,因為阿公也有摸阿莉;雖然阿莉可能不會往那個地方去想,但這可能會讓杏如感到失望。
Q:《海都是海》設計的剪接是怎麼樣的想法?
《海都是海》導演郭昕盈:那一顆「都是你的錯覺」的鏡頭,我看了一年多一直有一個提問,在我看待我媽媽和我之間的衝突時,我所產生的想法會不會其實都是我的錯覺?反覆剪輯的原因,一來是提問、一來是跟我媽媽的關係,對我來講是蠻失落的,好像我的感覺不是真的感覺,那種反覆被否定的感覺會變成——為什麼我都做不好?為什麼我沒辦法變成媽媽的想望?
哭聲裡面想呈現的母親形象跟電話裡的母親形象,好像都不太能接近的樣子,是有代表什麼意思嗎?
《哭聲》導演陳曉欣:裡面的兩位媽媽都是我對我媽媽的印象,像是她們懷疑、否定的態度,其實都是去關心你。自從我開始關注政治議題,我媽媽便希望我不要有太多參與感,於是在不知不覺中就把形象給設計出來了。
Q:想請問哭聲的主角在演出時對角色的詮釋?
《哭聲》演員謝雅兒:這部片拍了有兩、三年,我記得那時候我們設定的媽媽是比較嚴厲的,但她並沒有表現出來的那麼冷,只是媽媽有想像中的模板,當孩子逃出來的時候會把他拉回來,我自己第一次看的時候也覺得有點恐怖。我角色裡的媽媽比較像是既會否定又帶點溫柔;而強硬的媽媽有一部分跟我蠻相似的。
因為我是從香港來,也有經過隔離的感覺,隔離跟待在家還是有點差別的,所以我把親身經歷放進角色裡;像是有吃藥的場景,就透露出她是需要看醫生的,是因為她的精神狀況嗎?還是患了什麼樣的疾病?
文字記錄:蔡菁芳
攝影:林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