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2022/9/16 (五) 19:30-22:00
地點:光點華山2樓多功能藝文廳
講者:
陳慧穎|女性影展策展人
卓庭伍|女性影展選片人
謝以萱│女性影展選片人
許耀文│台灣競賽遴選評審
內容:漩渦迷情、短短迷你群、台灣競賽、焦點影人:艾拉妮斯·奧柏莎溫
漩渦迷情
慧:漩渦迷情在講「性」,這個單元看似輕薄短小但其實耗了滿長的時間思考,不知道大家在2017年有沒有參加我們女性影展,那年我們放了女性視角的A片,放了鄭淑麗的系列作品,可以說是用張牙舞爪的作品來呈現性。
「觀看」跟「情色影像」之間的關係,還有「觀看」跟「被觀看」本身,其實它是在界線上很複雜的一個狀態,但我不是要去處理女性視角 ( female gaze ) ,而是試著在習以為常的觀看機制當中看見「之間」的狀態;在沒辦法清楚被定義,或是用很多的標籤、區域畫分都不足為用的時候,情慾跟性的想像與意義性能有更幽微卻廣闊的詮釋空間。
《情色戲院》
慧:當希區考克作品中很常出現的金髮女郎人設,開始在情色戲院賣票,她引起路人的注目,也成為一種擾動。過程中,她逐漸覺得情色戲院是一個很有趣的地方,對一切感到很好奇。但她有沒有可能把這個幾乎是異性戀男性專屬的場域,變成為她自己專屬的情慾探索之旅,而且這個情慾探索之旅還不是異性戀男性所意淫的版本,情色戲院其實就是要去探討這種非常幽微的情慾空間。
《殺心無忌》
慧:若《情色戲院》是戲院端,《殺心無忌》則是真的進入到情色片的拍攝現場。講述一對女女戀人的故事,從她們的故事呈現出色情產業的真實情況,這部片其實很瘋,要怎麼樣在色情產業現場講一個真實的愛情故事?導演用很游擊的方式穿梭在各個片場,演戲下戲都沒有明確界限,主角們在現實生活中也是一對戀人,有虛構跟真實的成分在,但是全部都交雜在一起,演變成一個你完全無法想像會如何發展的一部片。
《軟小說》
慧:這單元還有一部長片長片是《軟小說》,看似單純編排幾位女性講述她們的情慾故事、感官經驗,可是你越聽越發現,即便每個故事都非常不一樣,每段故事卻都是緊密相連,甚至在質疑,或是拋出一些問題讓你去想像剛剛聽的故事是否完全正確,這部片就是很奇妙的一個作品,讓你去聽出情慾世界的不單純。
關於情慾的各種變異性,可以是非常愉悅,但同時也是黑暗到無法想像的狀態,這是Chick STRAND 這位女導演很重要的作品,一直都沒有機會可以好好介紹她,透過這部片也希望能讓大家多多認識這位女導演。
這次配合放映的還有一個節目,收入了四部實驗短片。希望透過形式實驗還有媒材的使用、技術層次來回扣觀看機制這件事情。
《人盡可夫》、《I-94》
慧:這兩部都是Bette GORDON的作品。《I-94》是她跟時任伴侶James Benning共同創作,這部片很奇妙,是透過光學印片的手法,去呈現一場從未同時同框的銀幕性愛;《人盡可夫》有點像是《情色戲院》的前導或是雛形,但同時關於Dorothy Arzner這位女導演早期的同名作品《Anybody's Woman》的歪讀。
《融合》、《移除》
慧:《融合》跟《移除》都跟膠捲的消融有關。前者是前幾年剛過世的大師級導演 Carolee Schneemann 的作品,模仿貓的中性觀看視角,去觀看她和伴侶做愛的過程;《移除》,則是重新運用拾得的情色影像,當其中的女性身體都被移除,你到底在銀幕上觀看到什麼?什麼被看見,什麼被留下?
短短迷你群
慧:我們今年也有一個短片輯的單元,大家有興趣的話可以參考一下這裡的短片輯,都是萬中選一。
台灣競賽
耀文:平均台灣女性創作者都需要花6年到7年的時間才能去創作出下一部長片作品,那我覺得這都是台臺灣的電影圈還需要去努力的地方,提供讓更多好的電影工作者創作出更多好作品的環境。
《廳下火》
首先我覺得大家可以關注的是廳下火,客家發音的紀錄片。我覺得大家在講平權運動的時候,都會覺得好像有一點遙遠,你可能要走到運動現場,在那個場景發生當中,才會有感覺。可是其實它也是可以很日常的,例如過年過節回家,去祭祖或者拜拜的時候,為什麼都是要以男性為主要的祭祀者,為什麼女生不能在前面,這是誰規定的?我覺得這個問題在這部作品當中有更好的回應,相對於現在大家比較能夠接受女性權益慢慢抬頭,性別平權的運動也慢慢不斷在進步當中,當中所收錄的世代對話是非常有意義的。
《吃葡萄不吐葡萄皮》
這是一部非常逗趣的短片,以喜劇的方式呈現一部荒謬又溫馨的母女和解故事,而剪接特色像現在新的IG功能一樣,為新世代的快速剪輯方式,輕快活潑的節奏對這部作品的劇情推進非常有效。
《那天我媽偷了老師的車》
若有關注金穗和北影,這部片都有入選,華燈初上的阿季在這裡演會打色情電話的媽媽,而她的女兒在販賣原味內褲,他們共同組成了一個對社會上大部分人來說相較歪斜的家庭,與主流價值相對立的存在。整部片沒有任何的批判,帶出底層的眾生相。
《軟弱的梨》
黃稚玲近期主演許多短片,包含了這次也入選的《悄悄告訴她》,除此之外她也演出相當多的影片,仿若女版劉冠廷,每個作品都表現的很好。本片的劇情、轉折以及演員表現都處理的相當細膩,是個溫暖的成長電影,推薦給大家。
《1/5400 單格舞曲》
這部片的導演張若涵前一部作品是《30歲之旅》,她一直以來關注膠卷的手作沖印,也曾去日本留學。回到台灣之後她發現原來台灣是一個沒有手沖膠卷工業的地方。
台灣還是比較偏向商業電影導向的,於是她就決定不如在疫情期間來親手製作這部電影。一部非常個人的電影,以自己本身去抵抗整個大環境及電影製作的演進,以及疫情之下靜默的世界。本片以黑白畫面,日語發音為主,喜歡實驗性質或是膠卷電影的觀眾可以特別關注這部。
《美國女孩》
阮鳳儀的短片《姊姊》也曾在女性影展放映。關於《美國女孩》可以提供觀眾一個思考方向是,大家都會討論它是一部成長電影,那我們有沒有可能以另外一個方式看到媽媽的角色,她需要的是什麼,犧牲了是什麼,付出了什麼,那時候的流行病SARS剛好也對應現在的新冠疫情,很多事情可以得到相映的辯證,同時可一併觀察女性在家中扮演的角色。
《悄悄告訴她》
非常夏天又清涼的一部片,發生在泳池,關於兩個女生有點曖昧說不清的情愫,能感受到兩位角色互動的溫度,彼此間說不破的那種感覺,導演曾《藍色大門》是她的啟蒙電影,導演對於性別探索的關注在裡面是看的到的。
《啪嗒》
這次很多片的都是媽媽跟女兒之間的探究,但是這部是爸爸對女兒,這部片的爸爸是屈中恆演的,他演出的爸爸有點鬼靈精怪,不同於以往台灣影劇的爸爸都比較嚴肅又沈默寡言,是一種威權的存在,但在這部作品中他和女兒很要好,像是共犯一樣隱藏著某個秘密。這部片的節奏也非常好,很推薦大家來看。
《講話沒有在聽》
剛剛說到爸爸,這部片主角也是爸爸,導演是李念修,她是業界非常資深的剪輯師,而他之前的紀錄片作品《河北台北》,在很多地方都看得到,這部片也再次證明了相當優秀的編導能力。在當中可以看到很多親情,也可以看到家人面對生死的真實表現,是個動人也幽默的影片,若大家曾經面臨親人的過世,觀賞這部片應該會很有共鳴。
《The scarf》
只有三分鐘的短片,是由倫敦電影學校的學生拍的仿默片作品,字卡和節奏都非常古典,像在致敬默片時代的所有東西,而片中有的翻轉是她在其中加入性別元素,我覺得是非常有趣的嘗試。
《鑽石水族世界》
記錄一個養蝦商人小杜哥,他去廟裡問東南亞適合的地方,神明跟他說菲律賓比較好,結果他去了緬甸,是一個男人違抗命運證明自己的故事。同時也回應到近年新南向政策的推進,除了台灣整體的文化和經濟以外,家庭的面向也有所連結,我們也看到在其中的一位女性小蘇的故事,可以從中去思索女性夾在家庭與職業中間,她如何從中得到平衡。本片也記錄下養蝦的過程,有點像實境秀的感覺。
《初始之光》
也是一部實驗片,媽媽在她出生那年拍了一堆拍立得的照片,導演重新透過創作去梳理這些照片,嘗試與過去的回憶對話,與媽媽做出一些呼應和連結。
《金方便捏》
是台灣競賽唯一一部入圍的動畫片,使用很多日常生活中一次性的消耗品,如牙膏蓋子,塑膠袋,免洗餐具等等做出可愛的食物停格動畫,以輕鬆幽默的方式帶出環保議題。
《春暖》
這部片沒有什麼出乎意料的事件,關於大老婆與小三之間的對話,但是卻非常沉穩,有古典好萊塢的氣質,打光也有點像舞台劇,讓我想起柏格曼或其他很古典的片。台詞或劇情的鋪陳都會讓人訝異原來台灣有這麼沉穩的創作者。
《是日大暑》
她有另外一部片叫做《讀取中,請稍候》,有入圍今年的北影,她其實兩部片都有報,但我們討論後覺得這部更合宜,把很日系和KUSO的風格都運用進去,非常有趣。
《海與岸》
呼應到最近《華燈初上》,讓大家開始關注並正視性產業工作者,污名化當然還是存在。《海與岸》這部紀錄片就是性產業工作者用自己的方式去講述自己的生命故事與工作經驗,自己親自導正這個社會對他們的觀感。
《蓁蓁》
相較於前面是性工作者親自去說故事,這部是由旁觀者去紀錄的。這部片的導演在疫情前拍下萬華區的茶室街景,當中有些很奇妙的連結與投射,某次她突然想到這些茶室在疫情期間還好嗎?於是用用黑白照片和側拍把這些故事呈現出來。
焦點影人:艾拉妮斯·奧柏莎溫
以:今年是女影的焦點影人單元第一次做原住民導演。不只如此,這還是女影做過的焦點影人單元中,少數還活著的導演。我們常常會有種感慨是,為什麼女性電影工作者總是在過世之後才獲得應有的重視與肯定?比如去年的塞西莉亞・曼基尼、前年的烏克蘭導演琪拉・穆拉托娃,還有像田中絹代也是,她死後大家才開始重視她不僅是位演員,還是一位導演的身份。
所以,今年當我們在思考焦點影人人選時,艾拉妮斯奧柏莎溫這位北美阿本拿基族(Abeniki)的加拿大導演,就是非常重要的人選。其實每年我們在挑選時,都會自問:為什麼要在此時此刻做這單元?當然會有很多現實條件的考量。但這一次我們其實反向思考的是:我找不到在此時此刻的台灣,我們不做艾拉妮斯奧柏莎溫為焦點影人的理由。她太重要了,不僅是對原住民電影史,也是對女性電影史,紀錄片史更是,我們認識的電影史太偏重以歐美為主的西方、白人觀點了。而且,更關鍵的是,奧柏莎溫目前還活著,非常健康!
艾拉妮斯奧柏莎溫出生於1932年,前幾天她才慶祝了九十歲的生日!當我發現她從1960年代末、1970年代開始拍電影到現在,已經完成超過50部紀錄片與劇情片,然後她前陣子接受訪問時,記者問她,妳疫情這兩年都在做些什麼?目前手上有什麼新計畫嗎?她說,她現在手邊有八部電影正在進行!疫情期間,她其實哪裡也不能去,但她也閒不下來,我非常驚訝,想說這個90歲的老太太也太有行動力了吧,非常驚人。
艾拉妮斯奧柏莎溫不僅是當代最重要的原住民族導演,她也是一位歌手、族群運動者、教育改革的推動者,她成長於加拿大東北部歐達納克(Odanak)原住民族保留區,她見證原住民族從備受白人政權壓迫到族群運動風起雲湧,各種改變開始發生,然後到現在,以她自己的話說是「什麼都有可能」的時代。她總是在別人問她:「艾拉妮斯,妳怎麼看待自己這一生的成就?妳拍了這麼多電影,做了這麼多事情」時非常謙遜地回答:「我非常幸運,能夠活得這麼長久,得以看到這些改變發生。」
當我們回頭去看她成長的那個年代,雖然殖民時期已結束,但是殖民者的意識形態依然根植於主流社會中,從人們的不友善態度,到法律、社會制度等結構性的歧視,就會意識到她是經歷了多麽辛苦的過程,才能走到今天。她自己也說過,當你以為好不容易才翻過那族群的藩籬時,赫然發現,眼前還有另一道阻礙,那是性別的。她所面對的,正是這兩道厚重的、雙重的阻礙。
雖然,相較於其他原住民電影人、女性電影人或原住民女性電影人,她是幸運的,她於1960年代進入加拿大國家電影局(NFB)工作,擔任原住民題材顧問(其實簡單來說,就是需要有個相關的人對要拍的內容背書),但是她的幸運絕對不是憑空得來的,而是爭取來的。可以想像看看她當時身為一位原住民、而且是一位女性,在那樣的國家文化機器中工作,會遇到多少困難與挑戰,她回憶早期她要拍片時,是必須在各個部門間低聲下氣、忍受各種冷嘲熱諷,才能籌到一點資金拍她想拍的東西。但她沒有放棄,就這麼從七零年代開始,一部片一部片的拍下去,在體制內持續拍電影,幾乎可以說是推動並奠定了(北美)原住民紀錄片的基礎,參與並見證體制內的許多改革。
《利斯蒂古吉:鮭魚之爭》
慧:這部片講述漁獲權之於密克馬克族人 (Mi'gmaq) 來說在文化上、經濟上的重要性,也關於1981年政府動用警察聯合保育人員用催淚瓦斯突襲當地族人的這起爭議。艾拉妮斯在當時就聽聞會有這起突襲,她想要到現場去拍攝,但在通過層層NFB關卡之後等到她獲准前往已經太遲了。她只能運用官方電視台的畫面和當地報紙上的一張照片,讓她非常生氣。甚至當她提出希望做一些訪問,包括發動突襲的時任漁業部長,結果NFB高層說你只能訪問族人,不能訪問白人,這當然讓她整個非常生氣。。實際上這部片某種程度上體現了拍攝上的爭取過程,她也實際訪問到了漁業部長,兩人之間充滿濃濃火藥味的訪談是這部作品的一大看點。本片也標誌她與NFB之間的關係有了進一步的翻轉,更凸顯本片重要性。
《坎那沙塔奇抗爭史》
以:這事件發生在1990年,魁北克原住民保留區坎那沙塔奇與奧卡村,當地居民為了捍衛家園,抵抗資本家興建高爾夫球場,與加拿大警方發生激烈的警民衝突。這衝突也凸顯長久以來仍然深藏在加拿大社會中,白人殖民者漠視原住民使用傳統領域等土地權利的問題;官方甚至出動軍隊鎮壓,當地的原住民莫霍克族(Mohawk)死守祖先聖地,與加拿大軍警展開長達兩個多月的奮戰。
這起事件震驚整個加拿大社會,甚至引發國際關注,而這部影片正是在事件發生的第一時刻,導演帶著攝影機進到抗爭現場,與當地族人一起展開長期抗爭的第一手紀錄。是她最具指標性的作品之一,也被視為加拿大「第一民族電影的分水嶺」。值得一提的是,《坎那沙塔奇抗爭史》不僅呈現原住民和加拿大軍警的衝突,也呈現了魁北克政府在法語區,在加拿大特殊的政治歷史環境下,面對此議題的矛盾態度。
《我叫卡涵媞歐絲塔》
以:這部片則關注在激烈的肢體衝突抗爭現場之外的另一個「戰場」,即法庭,司法體系。《我叫卡涵媞歐絲塔》記錄這位名叫卡涵媞歐絲塔的原住民女性,紀錄她因為參與抗爭,而被警方拘留,結果因為她的名字,她那代表著原住民身份的名字,而讓她比其他人多被拘留了四天。此類關於司法制度的不公與歧視,也是奧柏莎溫長期關注的重要議題。她近幾年也拍攝了不少電影在處理這一塊。
90年代的加拿大跟當時的台灣類似,族群運動風起雲湧,保障原住民的相關法律、組織開始制定,例如1996年成立「加拿大原住民族藝術司」(Aboriginal Arts Office)、1999年成立「加拿大原民台」(The Aboriginal Peoples Television Network,APTN),除了影視以外,與原住民相關的藝術、文學、音樂也在這段時間蓬勃發展。
在奧柏莎溫開始拍電影前,她是一位歌手,一位說故事的人,她走訪北美各地的原住民保留區,到學校唱歌、說故事給孩子們聽,她走訪了超過一百間學校。因為她的成長經驗告訴她,小時候只要在課堂上老師提到原住民或者加拿大的原民歷史時,她下課後就會被其他同學欺負、嘲笑。但她說,孩子不是天生的種族主義者,人們之所以會有種族歧視,是大人、是教會、是學校的教科書、是這個社會教他們的。所以,她要告訴孩子另一種不同版本的故事,另一種歷史,關於原住民的歷史,讓原住民自己說自己的故事。
於是,她透過音樂、透過電影,其實這本質上都是一種說故事的方式,她透過不同的媒介說故事,向人傳遞不同的生命經驗與價值。這可以說是她一輩子在做的事情。從1960年代開始到現在,未曾停止過。幾乎是種志業與使命。
《阿米盛典》
慧:他本身也是歌手,這部片有收錄她唱歌的片段。
這部片記錄下各地原住民在蒙特婁相聚,以音樂會的形式聲援克里族 (Cree)所遇到的灣區開發工程爭議。一方面可視為音樂紀錄片,但同時也是抗爭片。看得到原住民族為某一族面臨的難題團結起來去聲援他們,加拿大這個幅員如此廣闊,各地各族的地方千里迢迢來到這裡,也彰顯出不同族之間的團結情誼,在其中也收錄克里族 (Cree)對於這個開發爭議的看法與討論,同時也是一個抗爭片。
《悲傷男孩日記》
以:是我私心大力推薦,非常令人心碎的紀錄片。《悲傷男孩日記》從一位原住民青少年自殺死後遺留的日記、他的哥哥、曾經收養過他的家庭對他的回憶,試圖拼湊出他當時的處境。電影帶我們看見,社會對於原住民的結構性歧視,以及,一種「為你好」的姿態做出的行為,事實上很可能是種慢性暴力。
《大地母親》
以:超級超級必看的經典之作。是奧柏莎溫第一部紀錄長片,拍攝於1983年。她走訪北美原住民族各個聚落,拍下人們的日常生活、傳統祭儀、歌謠吟唱、手工技藝等,特別聚焦在女性,各個世代的原住民族女性。這部電影,就像一個珠寶盒,收藏非常珍貴的文化記憶與人物的樣貌。裡面讓我印象最深刻的就是那一張張女性長輩的臉龐、她們說話行動的方式,以及待人處事的智慧,非常非常動人。是一部永垂不朽的經典。
奧柏莎溫除了拍大量的紀錄片以外,她也拍劇情片,值得一提的是,她拍劇情片不是為了票房、不是為了主流市場,而是為了兒童、為了下一代。她的劇情片是拍給孩子們看的。比如我們這次選的兩部劇情短片《聖誕麋鹿學院》和《森林奇遇記》都是。這兩部都是非常可愛、有創意的小品。
《聖誕麋鹿學院》
以:是她的第一部電影,創作於1971年,是奧柏莎溫和原住民寄宿學校的小朋友一起合作的動畫,非常簡單,但非常棒!孩子自己說屬於自己的聖誕故事。從這些小朋友非常童趣的描述中,其實帶出很深刻的,關於「為什麼我們要慶祝聖誕節、這個節日與我們的關係是什麼,甚至是這個節日有多少殖民者色彩」這樣的思考。
《森林奇遇記》
以:是奧柏莎溫特地為一位很怕熊的小女孩拍的故事。電影描述一位很怕熊的女孩不小心在森林裡遇上一群戴著面具、奇裝異服的生物,他們一起探險,在森林裡度過一段美好的奇幻時光。這部片跟另一部我們這次沒有選映,但是可以說是她最自傳性的短片《When All the Leaves Are Gone》,都描繪自然萬物帶來的療癒力量。
奧柏莎溫曾經回憶她小時候很常被霸凌,唯有夜晚的夢境才是她感到最安全的時刻,她會夢到許多動物跟她一起在森林裡跳舞、陪伴她、保護她,其中最鮮明的是一隻像馬的綠色生物。而她目前也打算將她兒時與動物有關的夢境,製作成給兒童看的舞台劇。真的是馬不停蹄的創作!
對我來說,之所以想向台灣介紹奧柏莎溫這位導演,不僅僅是她對歷史、族群與社會議題的關注,更是她持續不懈地拍攝,紀錄、聆聽,這行動本身,這些積累成她的創作風格。不是透過形式手法來譁眾取寵,而是透過扎實的基本功,她長期在她生長的土地上,在國家機器內部直接介入族群歷史記憶建構的工程,不被其他人代言,而且最核心的,乃是她對人的關注。
她一直都非常積極地鼓勵年輕的創作者,她常會在不同的訪談裡提到她最近看了誰的作品很欣賞,這一點我非常佩服,因為到了她這種地位與年紀,依然持續關注新東西,是非常不容易的。我認為她的電影不是只給關注原住民題材的人看,而是任何人都非常適合看,因為她關注的,不僅僅是族群,而更是普世的,非常人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