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名:《大風之島》
場次:10/18(六)14:30 光點華山二廳
主持人:謝以萱
與談人:製片黃郁芳
文字紀錄:王湘筠
主持人:先請郁芳跟我們自我介紹一下,樂生運動與妳個人的關係,以及是在什麼樣的情況加入《大風之島》這部片的製作?
郁芳:大家好,我是這部片的執行製片郁芳,很高興今天可以見到大家。在開始介紹我之前,想先分享雅婷導演跟女性影展的關係。女性影展對雅婷導演來說,是個蠻重要的影展,其中這部片的前身,也就是20年前雅婷導演和她的夥伴婉玉導演的作品《樂生活》,就在女性影展播放過。兩年前女性影展,也有再邀請《樂生活》回來放映。
女性電影工作者很不容易,我們都陸續會面臨比如家庭方面的照顧,我想女性影展的存在,也給了很多的支持。《大風之島》能夠在女性影展進行放映,不管是對雅婷導演也好,對這部片或者對我們整個團隊來說,都是非常有意義的事!
接著談一下我跟雅婷導演的關係。雅婷導演是我大學學姊,她20年前拍攝《樂生活》的時候,我就知道她在做這件事。樂生運動在我大學時期,就是個蠻受社會注目的一個社會運動。我自己其實是新莊人,新莊捷運有沒有通車對我的生活影響確實蠻大的。但我們那時候得到的資訊,並不確定這件事情到底跟樂生運動的關聯性有多少。當年知道學姐在拍樂生,我也曾經跟著她去過那兩次。
後來有一段時間,大家都比較忙碌,《大風之島》並不是那麼密集的一直都在進行拍攝。我記得是後來樂生保留運動決定要蓋人權館的時候,雅婷導演蠻想要繼續這個事情的。
「把這個故事繼續說下去」——她大概是在七、八年前開始有這樣的想法。接著大概是四、五年前,她又有再提這件事。這中間她也有去參加蠻多的工作坊,梳理如果要繼續進行,要用什麼樣的方式,我則是差不多是在四年前左右加入。我們就試著找一些資源,把這個片進行下去。也很幸運的,中間有得到一些國際的支持、補助,也讓我們今天可以來到這邊。
主持人:請郁芳再多聊一些,作為一個製片角色,妳面對這麼大量的素材、又是個這麼長時間的紀錄,妳如何幫助導演梳理,現在大家看到的這個敘事架構?
郁芳:我們拿到了補助之後,就一直在進行這個梳理沒錯。中間也有蠻多的討論,過程是蠻漫長的。從2021年開始,蠻多時候雅婷會先寫一些文字出來。由於同時也在找後續的一些國內外提案、工作坊之類的機會,所以她透過蠻多的書寫,先釐清「這個故事對她來說的意義是什麼?」、「出發點是什麼?」、「為什麼還想要繼續拍?」畢竟她自己不是樂生院民,那麼「這個故事對她來說是什麼?」、「家的意義是什麼?」蠻多的過程是先討論這部片對她自己的意義。
決定要繼續往下的時候,我們也蠻常討論,是要更多院民的故事,還是政治線的東西?通常也是導演會先寫些文字,接著有初剪,然後再就初剪的內容做討論。中間雅婷導演也參加了蠻多工作坊,也因此有跟工作坊的老師、後面加入的製片、剪接師等等加進來一起討論。我也會看她的初剪,回饋我的一些想法等等。
因為我們的剪接師是日本人,我也主要協助討論如何跟日本剪接師工作。《大風之島》的素材真的非常龐大,我們還有一個後期製片經理,他負責做梳理素材的工作。接著我們再來討論,要給剪接師看多少的素材,每天順一個場次出來。我們把認為日本剪接師他必須要看的素材進行翻譯,那時候好像給了他20幾個小時的素材,全部都翻成日文讓他去理解。畢竟,這個東西連中文都不一定很好懂,翻譯也要花一點時間。再到後面,我有一部分其實也是在幫她抓進度。
我其實蠻驚訝的是,在座蠻多人都知道樂生運動吧?我們在跟發行公司討論的時候,同事們對這個事情是完全不了解的。我們訝異的是,這個事才是我們大學時期的事,大家已經不太知道了!我就覺得,如果我們只是著重在一些故事,而沒有去梳理那些脈絡,這個事很可能就會被遺忘,然後也不會再有太多被討論的機會。因此,我們就要想辦法,除了看到他們(院民)的故事以外,還有那些背後的(政治)脈絡累積,如何導致樂生保留運動,最後是現在大家看到的這個樣子——也就是目前院區的保留,如何變成現在的樣貌。
Q1:這部片走了很多的提案,最後選擇這個兩小時左右的版本,以及音樂的使用,是對於普遍大眾來講,蠻動情、蠻好入口的。做為製片,是否在製作過程就已經考慮到觀眾如何理解這個故事的面向?
郁芳:《大風之島》前面有幾個版本,老實講,我是看不完的。比方中間可能有些部分,因為不是很好理解,我就要停下來理解一下,才能夠繼續往下看。蠻多的討論主要是導演跟剪接,但我基本上是尊重導演的意見,給她一些回饋的想法。
在這部分我的參與其實沒有到非常的多,可能只是看到了某一個版本給她一些回饋。我基本上是支持導演的想法,真的覺得有點沒有辦法消化吸收的時候,才會跟她討論,看看她是否要調整,但最後還是以她的想法為主。
另外,因為我們還有另一位製片,主要會針對台灣觀眾或國際觀眾怎麼看去做討論。以及後來也有一個剪接顧問,也有協助再把《大風之島》的某些東西再拿掉一點點。
至於配樂的部分,其實我們的配樂也算是有參與,算是對樂生運動也有一些投入的人,就對這個議題非常的感興趣。她其實蠻厲害的,出了非常多版本的音樂。我常在製作過程中看的時候,就想說「這是不是跟我上次聽到的不太一樣?」那最後這個音樂版本,我也是尊重導演跟配樂最終的決定。
整體而言,在戲院看放映效果是蠻好的。這是否有考量到觀眾?我並不是那麼有把握。但我想,大家如果今天看完有被這個片打動,我們的努力就好像有一點收穫了!謝謝。
Q2:院民團結起來,一起對抗外在勢力,這是讓我很觸動的一個點。但我其實不太理解,新莊機廠到現在是真的還沒有完全完工嗎?
關於捷運工程這一題,我確實不是那麼清楚。院內還是有一些在做他們所謂的人權園區的工程。就我所知,捷運新莊線之後會有一條線是要通到桃園的,捷運線一直有在做延伸,所以它應該還是有些工程。剛剛影片裡面也有看到,有些工程好像不確定要不要繼續,就停工了。我也不太確定它後面會如何,但目前看起來還是一個工地的樣子。
Q3:針對政治層面的補充。
在參與《大風之島》的過程中,我自己覺得很可怕的事情是——這些政策,比方隔離院民這件是,他(政府)出發點是覺得這是為你好,或是為大眾好。他們做這樣的政策,不管是後面蓋了捷運、蓋了醫院,都是以一個「進步」之名,在做一個欺負弱勢的行為,而且這些弱勢還是政府的錯誤政策造成的。
這件事情,並不是只是去批評說政治人物,而是我們自己心裡要知道,在這樣結構之下,它的危險性在哪?我也認為,我們必須要有自己的思考,也不該把這樣的事情只寄託在特定的政治人物身上。因為大家長時間看下來,可以知道很多事,也並非特定政治人物,或者什麼樣的政策就能改變的。但如果我們心裡知道,那樣的壓迫是怎麼樣而來的、它是用什麼樣的方式包裝的,也許我們就可以在某些錯誤政策開始之前,去做些我們能做的事。
Q4:為什麼選擇《大風之島》這個片名的意象呢?
片名的部分我們確實也想了很久。
我先回應「大風」,除了他們覺得那個地方風很大以外,「大風」在古代也是漢生病的代稱,因此有這樣的意涵。
至於「島」的部分。我們更早也有想過別的意象,但後來覺得到它就是被孤立隔絕的地方。尤其是斷頭橋出現的時候,當我們看到空拍,院區、其他地方都被挖掉的時候,「島」的樣子就自然而然的出現了。因為那個地方真的蠻偏僻的,或者說人也不想走過去,一直以來就已經是個被隔絕的所在。到了當代又因為一個工程把這些院民孤立起來,所以就用了一個島的意象。
這是我的說法,但如果導演未來有其他分享,還是以導演的說法為主。
Q5:院民最後怎麼樣了呢?看起來和政府內部人員討論過,對事件的想法是相當不同的,雙方感覺沒有正確溝通?想請教您對這件事有什麼想法。
我先回應院民的部分。在我印象中,因為後來蓋了新的醫療大樓,有些院民是住到新大樓去的。但應該蠻多院民都還是住在舊的院區,然後有一些住在新的大樓裡。
在抗爭現場,確實有時候會有一些人是在執行公權力沒有錯,但可能院民的訴求跟所謂的公權力的對話機制,不見得那麼的順暢。而有一些討論,可能真的很難有共識,但藉著每一次的討論,也是盡可能多去理解彼此的想法。
整件事情也許也並非都只有對立,而是它需要經過蠻多的溝通跟討論。而過程中需要去溝通的單位非常多,這些單位彼此之間的權責,也很難真正給予你什麼樣的承諾。那可能也不在他的權責範圍裡,又加上了很多的政黨輪替……等等。在其實這些很多、很多次的討論,也許原本訴求並沒有太大的改變,但就是始終沒辦法得到政府單位的承諾。
這個運動曾在2007年左右拍板保留90%,在當時可能覺得「樂生保留運動好像成功了」,至少我們成功的留下了大部分。但就像片子也有帶到,這所謂的90%到底要怎麼樣去算?好像都沒辦法得到明確的答案。
我認為,我們在做社會運動或在跟政府溝通時,可能要想想看這件事可以怎麼樣去做更好的調整?願意聽你講的,他可能沒有權力;可是有權力的人,他不一定想要去改變。而我們能做的,就還是盡量的去溝通、把訴求傳達出去。
主持人:最後,請郁芳也稍微宣傳一下《大風之島》也將在院線發行。
郁芳:感謝大家的支持!我們這部片會在12/5全台上映。大家今天如果看了覺得喜歡,有機會請再多幫我們宣傳。我們《大風之島》也有一個粉絲頁,都會將相關放映訊息曝光在那。
雖然,我們已經要做台灣的發行放映,但其實還是有一些經費的短缺,包括未來還有國際發行的計畫。因此,我們正持續尋找資源,同時也有募資計畫進行中。在募資裡面,除了電影票的部分,導演非常努力、認真的跟她的夥伴一起寫一本樂生運動的專書。還有我們的配樂,她也有製作原聲帶。大家在募資的計畫,也可以優先購買到書跟原聲帶。也希望大家有興趣的話,可以再關注我們的募資計畫,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