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緣政治外的空間,我們在影像黑洞裡歌舞:自由巴勒斯坦短片輯/放映週報

撰稿/翁皓怡

劇照提供/台灣國際女性影展

 

〇、Dear__

在影展做節目不外乎談片、邀片、收受影像素材,今年台灣國際女性影展在「戰無稍息:不安份的明日記憶 Everyday Battlefield」單元下策劃了「這(不)是巴勒斯坦的__ Notes on a Free Palestine」子單元。其中「自由巴勒斯坦短片輯」(#FreePalestine Shorts)選映多部紀錄、實驗短片,這些影片的版權大多就在藝術家/導演本人手上,亦有的短片由當地草根女性電影組織製作出品。和這些草根、本土的創作者通信,和與許多所謂「片商大片」洽談版權的過程很不一樣。記得一日,我們急著確定片單,催收資料以利放映素材準備,我多次去信握有某部片國際發行權的電影組織,著急於他們會不會突然杳無音信,我們就要「掉了」一部片。所幸不久後對方回信和我確認,信中提及:他們很不好意思延誤了,組織成員甫度過一週前加薩走廊的轟炸。看著電腦螢幕前的信息,我突然感覺一切離我既遠,又無比地近。

由巴勒斯坦女性電影組織「Shashat Woman Cinema」出品的短片《親愛的扎伊娜》(Sard,2019)由導演扎伊娜.拉瑪丹(Zeina Ramadan)和網路上的好友影音創作者瑞漢姆在網路上互通的語音信息,以及部分動畫構成。為了離開已待不下去的加薩,瑞漢姆努力申請國外大學,但她其實也不知該走往何處。「親愛的扎伊娜」於是成為親暱的呼語,在書信、日記體電影裡,將遙遠兩端的人相繫。也好像正正透過了這樣的相互分享,兩人——尤對想離開的人——對所處地理的認知能被壓縮入這雲端通信,而清晰、通透點。《親愛的扎伊娜》中,我們看見許多鏡頭空拍城市、建築、汪洋、沙灘,這些空鏡沒有明確的地理特徵,亦無明確的觀點指涉,觀者無法完全確定是在哪、由誰拍攝、出自誰的視角。這些是瑞漢姆的家鄉嗎?還是札伊娜的?這是加薩嗎?還是瑞漢姆希冀前往的遙遠他方?這些問題使我想起巴勒斯坦導演/學者 Helga Tawil-Souri 曾提問:「如果在地緣政治學上並沒有所謂的『巴勒斯坦』,那麼『巴勒斯坦電影』還存在嗎」?(注1)如果對遠在臺灣的我們來說,巴勒斯坦、加薩走廊、以巴衝突,總像是電影裡那些空鏡,遠而無法明確地、踏實地被感受,那麼我們該怎麼觀看與理解所謂的「巴勒斯坦電影」?

在每一封邀片、談片的信件裡,所有「Dear__」的開首,逐漸成為一種類似於「親愛的札伊娜」的呼喚,我理解到我所面對的不是「影片素材」的客體,而是切身正經歷著影片內容的主體。而正如《親愛的札伊娜》中一個動畫畫面——女孩在星空中下墜——事情從來不只是「掉了一部片」的問題,而是我們怎麼在來回的通信裡、在這些穿過雲端的來往中,努力不「弄掉」任何事物:巴勒斯坦的地理、身分、巴勒斯坦電影的形貌。

本文試書寫「自由巴勒斯坦短片輯」中六部短片中所可能召喚、創造的影像身體或空間,來「定位」於我們而言可能遙遠、模糊,空景一樣存在的「巴勒斯坦」,藉以理解巴勒斯坦電影創作者/藝術家,如何通過影像媒體,抵抗另一個政體。

 

全文請見➤➤https://funscreen.tfai.org.tw/article/3876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