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鍾昀珊 攝影:徐奕全
選片人,講究的是統合的力量與手腕;酷兒電影偏偏又是最不安份、最拒絕主流收編的狠角色,「酷兒單元選片人」大概就是一種矛盾大對決了吧。
時時需要和這些狠角色斡旋的Natascha FRANKENBERG,有的卻不是威逼全場的渾身霸氣,專訪當天她一身輕便素簡,笑起來溫暖親切,或許和她學者的背景有關,從訪談中你會發現她居中的智慧,是柔軟而堅定的力量。對Natascha來說,選片人不是要消弭每部片的差異,而是讓它們能夠彼此對話。
圖/德國多特蒙德/科隆國際女性影展酷兒單元選片人-Natascha FRANKENBERG
今年是德國多特蒙德/科隆國際女性影展的35週年,Natascha先跟我們介紹為什麼影展會分辦在兩個城市呢?這是因為原本有兩個女性影展都辦在德國,一個是成立於1983年的Feminale(科隆),另一個是稍後1986年成立的Femme Totale(多特蒙德),2006年它們合併,並每年交換主辦的場地。兩個地方最大的不同是:Femme Totale會聚焦在特定的主題,並從電影史上找尋合適的女導演作品;而Feminale則會選擇播映近三年的新女性電影,這也延續到它們後來的走向。在酷兒電影上,科隆的影展會特別做一個「酷兒單元」,但在多特蒙德是沒有特別區分的,不需要特別定義哪些是酷兒電影。「各有各的好處,但酷兒電影都是德國女性影展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有趣的是,北京的女性影展也有類似的情況,一個策展人想專注在議題,另一個想播映新的電影,和德國女性影展相反,因為意見的分歧,它們就一分為二了,所以現在北京有兩個中國女性影展。聽聞此事後,Natascha並不急著下批判,分合之間的拿捏,或許永遠有討論的空間。
離開烏托邦後,考驗才剛開始
兩地的競賽獎方式也不相同,科隆有最佳新導演競賽獎,特別聚焦在第一次導長片的女導演。而在多特蒙德,會為已經有些經驗的導演舉辦競賽,是因為了解到,離開學院之後,女性投身電影產業是更加困難的。「第一部電影常是在學時所做的,能得到來自學校的支持,像早先我跟Vanessa(蒙特婁紅地毯電影協會執行長)有討論到,在學校裡性別是比較平權的,且兩性的人數也比較平均。第一部電影通常相較容易,但接下去就很容易遇到像資金上面的困難,因為你必須進到電影這個產業,這也是為什麼我們除了新人獎之外,也獎勵在這個產業有經驗的優秀導演。」
另外,德國女影不只聚焦在女導演,對於電影裡的其他專業也十分重視,所以也會為攝影指導(DOP)舉辦競賽等。
圖/德國多特蒙德/科隆國際女性影展酷兒單元選片人-Natascha FRANKENBERG
提到影展的營運和宣傳,Natascha和我們分享因為影展隔年會在相同的地方主辦,地緣關係就變得非常重要,跟地方機構打好關係,不僅影響到資金的來源,也能合作推廣影展。就連欣賞不同電影類型的觀眾,也會有特定的戲院偏好。另外也會常年經營Facebook粉專,「因為怕影展完隔年觀眾就不記得我們了。」Natascha笑著說。
女性主義再探:世界已經夠平等,我們不需要女性影展了嗎?
隨著性別平權越來越被大家接受,女性影展卻沒有因此更加茁壯,許多人紛紛表示世界已經夠平等,我們不需要女性影展了。Natascha對此也深有感觸,但她認為世界上其實還有許多人因著性別而受到壓迫,我們不應該視而不見,這也是為什麼我們一直需要女性影展。
圖/台灣國際女性影展策展人-羅珮嘉(左)、德國多特蒙德/科隆國際女性影展酷兒單元選片人-Natascha FRANKENBERG(右)
Natascha 2003年從實習生做起,2009年開始策劃酷兒單元,至今已15個年頭,卻沒有因為資深,而變得專斷。當提到世界各地許多的女性影展因為歷史悠久,年輕的女性主義者開始成立她們自己的團體,並且走向新的女性主義策略,Natascha開放的說「有很多年輕的女性主義計畫出現,我樂見其成,當代的女性主義可以是什樣的風貌,這是可以討論的,而不只是一家之言。」
這樣開放的態度也呈現在她的選片思路上,「如果是辦在科隆的話,意味著我負責的是獨立的酷兒單元,我會去其他的影展選片,或上網蒐集資訊,看哪些是適合我們影展的片。我也會再往下細分主題,例如酷兒動畫或是今年的酷兒網路影音,像vlog或網路劇之類的。我通常有一群志工跟我一起看片,雖然是我一個人在負責的,但我很需要其他不同觀點的意見。我們會有很多不同類型的電影,像是紀錄片、實驗片等,它們之間也有相異的美學,特別是影展時常常是一部接著一部放映的,所以我會試著讓它們能夠彼此對話,這也是我熱愛我工作的地方。」
圖/台灣國際女性節目經理-陳慧穎(左)、台灣國際女性影展策展人-羅珮嘉(中)、德國多特蒙德/科隆國際女性影展酷兒單元選片人-Natascha FRANKENBERG(右)
有別於過去35年,新的策展人Dr. Maxa Zoller會負責明年在多特蒙德的影展,她的到來對Natascha來說也是很新的經驗,相信會帶來新的氣象。影展的風貌和生態或許一直在變,但只要世界上還有因為性別受苦的人們,女性影展就會堅韌地辦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