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羅珮嘉、陳慧穎 發布時間:2018/09/18
本次修復單元鎖定1960-1990年間的女性主義大師作品,扣合第二波女性主義思潮於1960年代從美國逐漸擴張至歐洲及世界各地,並與當地原有的影像論述及女性主義思想合流的歷史背景,一窺當時女性先鋒們如何以原創性十足的影像語言和社經政治意義帶來劃時代影像革命,並為女性電影於電影發展進程上開闢出不可抹滅的重要途徑。本單元透過綜觀1960年代至1990年代之間的女性幕前幕後的身影,思索是否亦能從當年影像作品找到今昔呼應及對話的可能性?是否能在我們習慣回溯美國新好萊塢電影興盛時期、歐洲各國新浪潮的燦爛光輝之餘,從中看到交織其中,光芒不減且以十足爆發力持續翻轉電影語言的另一種風景?
本單元以梅˙柴特林的女性主義三部曲打前鋒,部部大膽挑戰當時歐洲仍屬保守的性別價值觀,在仍是男導演主導的影像環境中,成功從一個男性導演視角中的女演員轉型成原創性極高的的女性主義導演,並在電影敘事上充分探討父權社會中女性的自主權,在此單元中主打前鋒特別深具意義。
1970年代始,各地相繼出現女性影展,全盛時期甚至呈現百家爭鳴的狀態。相對應地,更有許多女導演創作出意識形態及風格強烈的作品,不但寫下女性主義電影的影像新局,也鞏固女性電影的影史地位。1971年完成的《女性成長史》 (Growing up) 即是美國史上首部紀錄第二波女性主義的紀錄片,在此脈絡上廣泛於學校、教堂及社福機構放映,為當時第二波女性主義的發展產生推波助瀾的作用。《硝煙中的玫瑰》 (Born to Flame)則納入挑釁意味濃厚的激進政治意涵,結合DIY美學及科幻設定,推出即風靡於紐約地下電影圈,針對當時第二波女性主義發展期間開始四分五裂的女性主義團體用力踩了一腳,也向持續為女權運動奮戰的鬥士們致敬。
回到歐陸,兩位分屬於法國新浪潮與德國新電影的女導演巨匠——安妮・華達與烏爾來克・奧丁格,則分別以《無法無家》(Vegabond)及《女酒鬼的肖像》(Ticket of No Return )帶出為追逐自由不顧一切、無法無天不斷挑戰社會框架的女性形象。前者使用仿紀錄片的形式加深與時下社會連結,後者則以豐沛顏色和荒誕風格帶出玩世不恭的態度,但兩者皆成功地透過新穎的電影語言形塑出非一般女性銀幕形象。
1990年代作為歷史上重要的分界點,但就在浩浩蕩蕩走入第三波女性主義之前、魯迪・瑞奇提出「新酷兒電影」(New Queer Cinema)的概念之前,1980年代諸多美國非裔女性的精彩作品在歷史上仍處於邊緣地位。此次特別納入凱薩琳˙柯林斯的《迷失之地》(Losing Ground),即是希望能把這些歷史上細小卻重要的聲音找回來。《迷失之地》以修復面貌重新於戲院放映堪稱近年來重大電影記事,當年片中非裔中產階級的形象未受媒體及電影圈所青睞,導致作為首部由美國非裔女性導演所編導作品之一的重要地位不斷受到埋沒,過了三十餘年隨著修復工作完成而得以正名,也成了重新解讀電影史的依據。
此單元電影的時間軸結束在1989年《我的二十世紀》(My 20th century) ,影片敘述了兩位女孩出生在愛迪生為世界開啟另一個光明紀元的一刻,兒時就分道揚鑣導致日後命運殊異,這部片以科技發展的速度,交相比對了女性權益的爭取及國家政治定位進程。隨著此部片於2017年修復完成,彷彿為此單元做了最好的註腳,也提醒了我們該要思考的是,隨著修復技術日益精進,我們得以觀看過去的珍貴影像,但觀看修復影片的此時此刻是否又比影片所承載的時空更加前進了一些?
電影保存毋庸置疑是檢視本單元的另一個重要角度。要獲得這些影片的放映素材如同偵探工作,少不了協商與溝通,也在過程中發現諸多當年劃時代的女性大師作品尚未被修復、拷貝狀態不佳或因各種複雜的版權因素導致無法被放映,廣被修復的電影仍以早已穩坐電影殿堂的「經典電影」為主。電影修復是政治,亦是再書寫歷史的過程,既然是再書寫也就脫離不了與過往電影歷史書寫角力。本單元之所以能成立也要感謝一群人為修復及保存這些重要女性導演作品的所付出的努力,而女影的小小期望就是希望能延續眾人的努力,讓影片得以接觸到更多台灣觀眾,藉此重新檢視電影史,拋擲出永不休止的質疑、辯證與探問。